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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BA 联赛一年级生齐俊杰:我的生活没有高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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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共8134个字,阅读大约需要25分钟。

晚上六点左右,北京南护城河边的某公寓内,来自沈阳的戚俊杰高大的身影穿过深深的楼道,走进房间,换上拖鞋,将休闲鞋整齐地塞进门口的鞋架,走到餐桌前,吞下一颗维生素片和三片精氨酸片。

“这能帮我保持健康,别人一到秋天就想睡觉,我却不会。”他先是十分自信地对我说,随后又翻了个身,“也可能是心理作用,哎,管他呢。”他坐下来,一边说着,一边捡起地上的碎发和烟灰扔进烟灰缸,然后舒舒服服地往后靠了靠。

“我能写什么?我的人生没有高潮。”他望着镜子般的木地板,仿佛在自言自语,“如果我进了CBA,我就可以写。”

2020-2021赛季,CBA联赛一年级球员57人,本土球员共计360人。这意味着,无论是职业球员还是业余球员,绝大多数篮球少年都将在CBA的路上落伍。他们有的不会离开篮球场,有的则会抹去身上篮球的一切痕迹,逐渐远离篮球场。

齐俊杰就属于后者。

小学时,他场均得分超过30分,带领校队夺得区冠军,受到明星般的待遇,立志进军NBA。初中时,他在沈阳篮球场上“横行”。高中时,他曾短暂加入辽宁男篮,与辽宁篮球队在同一座球馆训练。后来,他在阜新篮球学校得到周琦首任教练李明的启蒙,有幸与刘志轩在同一块球场上打球。

和很多天赋和境遇都一般的孩子相比,齐俊杰已经走得足够远了,因为他至少已经走到了CBA的边缘。但他也足够不幸,因为篮球征程上一系列由外力造成的挫折,足以让他抱憾终生。

年轻时,他夏天刻苦训练,皮肤被磨破了。他为了篮球牺牲了一颗门牙,被肘击后昏迷,还有……但现在,他把篮球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,很少碰它。环顾他居住的公寓,只有角落里的几双篮球鞋和电脑屏幕上的NBA2K游戏能提醒人们,他是一个与篮球有着深厚渊源的人。

我问他:“你为什么不再喜欢篮球了?”

“激情是什么?”他问自己,“这归根结底是一个堕落的故事。”

我想打NBA

齐俊杰居住的小区里有一块篮球场。地面铺着花坛砖(有时会让篮球的反弹轨迹变得难以预测),破旧的篮球架上挂着半灰黑色的网。球场的一侧是人工湖,球经常会掉落在那里。如果落得足够远,就得用石头击打,产生的涟漪会用来“推”回球。

那片球场是当地篮球圣地,下午下班后,人们会聚集在一起,等待打球的机会。小学时,他总是拿着球在场边观看和模仿比赛。为了获得使用篮球的权利,没有球的大人也愿意陪他打球,教他所有的知识。

齐俊杰拜师于多位高手,球技飞速提高,并彻底迷上了这项运动。

从家到球场,他总是会运球,胯下运球,背后运球,各种花式动作。从球场回家,他走楼梯不坐电梯,这样就可以一边走楼梯一边练习身前运球。当同龄人还在用“小便池”投篮或胸前推球时,他已经有意识地把球举过头顶——尽管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。

一个暑假,他几乎是在篮球场上长大的。每天中午12点半,他就会准时穿上爸爸送给他的那件黑色艾弗森球衣,顶着烈日到球场上运球投篮,直到大人下班。一直打到球场上的人潮差不多散去,他才会运球回家。

经过几层晒黑,他的皮肤也变得黝黑,还磨破了几双滑板鞋的前掌。

那个暑假结束后,齐俊杰回到学校,“抓谁打谁”,能突破、能投篮、能抢断。在区联赛中,他场均得分超过30分,带领校队夺得冠军。在一次比赛中,他听到两位体育老师在聊天:“这小子要是被球探看中,肯定会被选中的。”他听后暗自兴奋,从此立志要进军NBA。

他年轻力壮,在赛场上难免吃亏。

“你看我的牙齿,”他指着自己的右门牙笑着说,“有人把球传给我,我接球力气不够,球砸在了我脸上,一颗牙齿掉了。我鼻子很疼cba球员篮球鞋上脚图,眼泪、鼻涕、鼻血都流出来了,洗了把脸,继续打球。”

他撩起左边的头发,指着太阳穴附近的一道伤疤说:“这里,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抢到了篮板,我从后面抢球,他护着球,挥肘,打到了我这里。”疼痛还没传到大脑,他就昏了过去,醒来时,他已经在医院里,父母守在床边。

篮球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,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遗憾。

真倒霉,倒霉透了!

此后俊杰的篮球生涯一路顺风顺水。进入初中后,他加入了校队。当他的校服裤脚卷起,露出高帮鞋里的袜子时,没人能拦得住他。那是他“最好的时光”。第一次月考,他就“幸运”地考了70多分,在年级500人中名列70多分。从此,老师和家长都认定他会是学习上的一匹黑马。

但在这之后,齐俊杰的成绩就再也没有超过70分,随后是100多分,最后在200分左右。

在父母看来,学习成绩下滑的罪魁祸首就是下午最后两节课的篮球训练,于是背地里去找教练说:“别再让齐俊杰参加训练了。”当他再次兴高采烈地来到训练场时,教练只说了一句话:“滚!”他震惊地环顾四周,队友们的表情意味深长。

兴趣爱好是可以培养的,只要学习成绩达标,这是很多中国家长根深蒂固的观念。

父母从来不看他玩游戏,只要能帮助他成长,不影响学习成绩,就让他玩。齐爸爸生意很忙,两人很少交流,但只要他要玩具,第二天就能在桌子上看到。

以前,他努力学习,是为了下午能好好训练。现在,“失去了精神支柱,心里空落落的,每天坐在教室里都不知道干什么好”。下午第二节课下课,昔日的队友们背着包、拿着球从走廊走过。齐俊杰靠在椅子上,透过墨绿色后门的大窗户向外看。窗户上的铁栅栏就像监狱,把他牢牢地困在书本里。

正是在那时,齐俊杰学会了抽烟。在那个充满尿骚味的老式厕所里,他接过几个高中生递来的香烟。他下定决心,把过滤嘴含在嘴里,深深地吸了一口,结果呛得他咳嗽不止。“你又不会抽烟,抽这个干什么?”几个高中生调侃道。

“回家后我就下定决心,一定要学会。回家的路上,我拿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练习,等到抽到肺部,用鼻子和嘴巴吸进去,再呼出来。下次上厕所的时候,我给他们抽。”齐俊杰笑着说。

“假设你还在打球,有人给你烟,你会抽烟吗?”我问。

他想了想,很坚定的说:“我绝对不会抽那根烟的。因为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,抽烟对肺不好。抽了之后,我连200米都跑不了。”

老 A 棒球队

经过一段失落之后,齐俊杰找到了新的机会,被一支棒球队录取,介绍他入队的正是球队的队长刘超。

他们训练的体育馆在一所小学里,角落里堆满了各种旧体育器材。窗户从来没开过,里面弥漫着发霉的布料、橡胶地板和汗水的味道。“反正味道也不好闻,”齐俊杰回忆道。

齐俊杰已经记不清这位教练的名字和长相了——姑且叫他“老A”吧。他只记得那位教练四五十岁左右,蓬头垢面,头发花白cba球员篮球鞋上脚图,乱糟糟的。他经常说要派人去辽宁队,但齐俊杰从来没听说辽宁队有队员跟他一起训练过。

除了篮球,老A还有两个爱好:抽烟和喝茶。他找了一张废弃的讲桌当茶几,在讲桌边堆了几个坐垫,盘腿坐在上面,靠在讲桌边。他一直都是坐着,“我去的时候他坐在那儿,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坐在那儿。”齐俊杰回忆道。老A的烟从不放过,一根接一根地抽,时不时用杯盖接茶杯里的水喝。坐垫太高,他的脚根本够不着地,整个人就像漂浮在烟雾中。

“跑!刘超,带他们拉筋!八字圈!滑!XX左脚有点高,放低重心,压肩,走!”老A一边吐着烟雾,一边吐出一连串的指令。他并不轻易下来示范,等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冲过去,狠狠推开队员,下达一些指令,然后坐下来继续“飘”。

当时齐俊杰正在一所学校上补习班,他忐忑不安地等着老师点完名,就从后门溜出去,骑上公路车,离开座位,探过喇叭般的车把,用力蹬着车,路边的饭馆、小吃店飞速倒退,不到十分钟,就到了小学。

在棒球队,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训练结束后和刘超单挑。他们不走,老A就不走。当齐俊杰或者刘超投进“魔球”的时候,老A就会哈哈大笑:“操,你投得真好!”有时候抢不到该抢的篮板,老A就会大声咒骂:“操,你干什么?”齐俊杰骂人,也是跟老A学的。

老A不收学费,也不设规矩,谁有空就去,每天在健身房等着,其他时间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。唯一的要求是,必须穿他给的球衣。球衣放在篮子里,打球时拿出来,打完扔回去,第二天再穿。太脏了,刘超就把齐俊杰的球衣拿回去洗。齐俊杰不敢把球衣带回家,因为他“心虚”。

就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的初中生,在沈阳棒球场上横扫千军,未尝一败,甚至一度让对手只得了8分,而自己却得了60多分。

“那一个多月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间。”齐俊杰说。

这天cba球员篮球鞋上脚图,他照常逃课去健身房。又迟到了。他赶紧换上球衣,和队友一起跑圈热身。刚一出汗,门口就传来一声“齐俊杰!”的吼声。他扭头一看,爸爸200多斤的庞大身躯站在门口,妈妈站在旁边,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失望。

齐俊杰又惊又怕,他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,离爸爸还有一臂之遥时,被爸爸轻轻地抱起,像只小鸡。“爸爸没怎么打我,就是推我、踢我、骂我。”齐俊杰回忆说,当时当着众人的面,“我的自信心被打击了,哎哟。”

齐父对老A说:“别再让我儿子来了。”老A抽着烟,笑着说:“嗨!”没再说什么。

那天下午,博物馆内外阳光灿烂,但他的心里却阴暗起来,感到一股寒意。

落下

为了让齐俊杰打消打篮球的念头,齐父找了一位“篮球教练”——后来想想,那人或许是个托儿。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,父母老了,我也不想再问了。”

齐俊杰对“教练”说:“我想打NBA。”教练轻蔑地告诉他:“我从你父母的身高观察,你的身高不会达到1米85,打篮球就别想了。”烧烤店里飘来的烧烤味、烟味、酒味让齐俊杰头晕目眩,那是一种自己最心爱的爱情被外力强行夺走的感觉。

——后来,齐俊杰长高到1米91。“要是他现在在我面前,我肯定会骂他,你连我的骨龄都没量过,你眼睛一看,我身高不会是1米85吧?”

他开始频繁逃课上网,甚至离家出走,因为害怕回家被打。“反正叛逆的事我都做了。”他成了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学生,成绩一落千丈。次年,齐俊杰彻底告别篮球,彻底走上了父母极力阻止的路。初中毕业后,他不得不花钱转学到县城高中。

大一军训时,他和同学在篮球场上休息,一个球从对面半场滚过来,正好落在他的脚边。他捡起球,看着头顶垂下的篮筐,不知怎么的一把将球拔起,扣篮得分。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校队教练的耳中,教练找到齐俊杰的班主任,希望让齐俊杰来校队“试训”,却遭到了严词拒绝:“这小子要好好学习,不要参加这个。”经过进一步交涉,班主任才勉强答应让他去。

此时,他已经“退出”篮球一年多了。

试训当天,他穿着一双帆布鞋,一脚将球队的防守队员踢出了球场,教练拼命挽留他,他却无厘头地说:“我就来玩玩,我还要学画画呢。”按照齐爸爸的计划,高二分班的时候齐俊杰应该会成为一名艺术生。

他似乎很接受父母的安排,再也没有逃过课,每天坐公交车往返于沈阳和县里的高中。齐妈妈每天都会给他做不同的宵夜。齐俊杰爱吃铜锣烧,于是她就自学用烤箱烤铜锣烧给他吃,经常忙到晚上10点多。“儿子,今天学得怎么样?”饭桌上她总会问这个问题,齐俊杰会含糊地回答。

但叛逆的性格让他无法安于现状,高三下学期在走廊上殴打了被处分的班主任,随后又两次打架,被学校“开除”。父母带他去学校向老师道歉,但他却在老师面前选择退学。

这是他内心长期积累的怨气的集中爆发,无数人通过学习改变了命运,而齐俊杰心爱的篮球却也因学习而被逼入绝路。

漂流到阜新

齐俊杰用最激进的方式突破了试图管教他的体制,却不料他却因此被推回篮球场。

齐俊杰的父亲利用关系,将他送到了沈阳体育大学,随辽宁男篮青训队训练,张庆鹏、韩德君就在隔壁的篮球场上。几个月后,教练向齐俊杰的父母建议:“送他去阜新篮球学校打好基础吧。”于是齐俊杰去了200多公里外的篮球之城阜新。阜新篮球学校坐落在西河旁,因发掘和培养周琦而闻名。

齐俊杰到篮球学校的时候,刚好是下课时间,来来往往的高个子刷新了他的世界观。“我本来就是我们学校最高的,这里的人都比我高。”齐俊杰是一个被主流世界放逐的人,但他觉得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同类,认识篮球学校太晚了。

学校校长李明(现任辽宁篮协副主席,上图右)接待了父子俩,他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后面,上下打量着齐俊杰:“儿子,我们体育人没有这样的头发,剪了头发吧。”齐俊杰连忙点头,“你会投篮吗?下去投几个篮。”齐俊杰就留在阜新篮球学校,并加入了NBL联赛辽宁三沟队二队。

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,买了装备和护膝,打扮得像个职业篮球运动员。晚上,他会和几个队友一起去健身房,让老头开灯,练习投篮,互相指点、补位,投完球后,再打三对三。

但他浪费了两年,落后队友太多,一切都太迟了。在电影院棒球场,他抢到篮板球就是他的,但在篮球学校,他带球飞出去,只能“勉强扣篮”,但在篮球学校,能跳起扣篮的,可不少。齐俊杰比划着要扣篮,刘志轩给他的震撼最深。“他三分球很准,半场后挺着脖子投篮,还有一记急停跳投,有时候我很羡慕他,觉得他就是神。”

参加完第一届辽宁省锦标赛后,他决定好好练习,争取第二年能有好的表现。但第二年,来了一批新队员,他还是打不过。不断的失败和辱骂,他的自信心越来越低,越来越害怕对抗,打外线的次数越来越多,完全变成了投手。

“我想,我再怎么练也打不过这些家伙,干嘛整天这么累?”齐俊杰告诉我,“我还是会练,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用心了,在场上也开始偷懒了,在篮球学校的最后一年,我已经是个‘偷懒者’了。”

“我的基础太差了。如果我小学毕业就被派到这里就好了。”他补充道。

他的童年好友对他说:“你还是不喜欢它。你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平。”

齐俊杰说:“也许吧,但是当你从众人瞩目的焦点,变成孤身一人、无助的时候,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打不过他们,你就会感到沮丧,你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。”

篮球学校是一个不同于外界的生态系统,有自己的生存法则。

齐俊杰入队不到一个月,队长让他去挑水,他不明所以,说:“我来训练,干嘛叫我去挑水?”结果当着二十多人的面被打了一顿。面对身高2米多、肌肉发达的队长,他不敢还手,却没有流一滴眼泪。

他给父亲打电话说:“爸爸,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,太丢脸了。”

齐父这次出奇的温柔:“儿子,你不留在这里,就无处可去,世间正道,沧桑啊,儿子。”

“我经历过低头的日子,经历过不做人的日子。”齐俊杰接着说,最怕队长突然在楼道里喊“下午田径”。他冲400米,冲800米,一圈圈地冲刺,跑完懒得洗澡,直接睡觉。有个哥们,按理说跑400米不到1分钟就不用继续跑了,但他还是拼命跑,最后跑到尿血。

忍辱负重,坚持到老队员离开,齐俊杰他们成了队内最大的一个群体,也开始欺负年轻队员,“欺负到一半的时候,就面临考大学的问题了。”

篮球学校里有四五百名球员,来自全国各地。最终能打进CBA的球员屈指可数。没能进的球员,大部分都能考上大学,也有一部分回去卖菜、修车。“幸存者”的光环,怎能掩盖失败者的孤独?

北京, 酒类

按照齐爸爸的说法,齐俊杰应该去辽宁省的大学,因为那里比较安全。但齐俊杰有自己的想法,他不想浪费自己的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。“这个证书是我靠自己的血汗换来的,我要拿着这个证书敲开大学的大门!”

此时,曾一起训练过的队友已在北体大扎根,他们向齐俊杰描述了乌托邦式的生活:好玩,211,不用像狗一样训练。齐俊杰决定去北京,尽管父亲对此深表怀疑。“当时我在父亲眼里就是个二流孩子,毕竟我学文化课的时间不长。”

那天,齐俊杰带着行李坐火车抵达北京时,已经是晚上11点了。几位老队友迎接了他,并在餐桌上告诉他:“北京是一个不喝酒就没有朋友的地方。”从此,他以这句话为指导原则,逐渐沉迷于酒的味道。

齐俊杰家里现在的酒瓶。

通过体测,补习了一些文化课,齐俊杰如愿进入了国内最高的体育殿堂。当然,这里还有另一个绰号——青春疗养院。“上大学前能扣篮,毕业前能抢篮板就不错了。上大学前能抢篮板,毕业前基本摸不到篮板。”论坛里,有网友向新人普及了这个绰号的含义。

齐俊杰用行动证明了这一说法,大一的时候他可以轻松完成扣篮,但是毕业之后他却再也无法跳投了。

“那时候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激情,只是为了避免考试不及格而训练,成绩平平,什么都不做。”齐俊杰说,“泡妞、喝酒都行,就是打篮球不行,抽烟喝酒,身体也不行了。其实,要是当初我像杨皓哲那样训练,我就能进校队了,但我没有。”

他还发现一个现象,高中毕业的球员还是会照常训练,而职业队毕业的球员就很少训练了,“因为我们觉得职业梦破灭了,而且这么多年我们也累了,所以就放松一下吧。”

他在篮球上彻底堕落了,但在其他方面他却非常努力:在学校卖衣服,巅峰时期每月能挣8000元;在两所院校担任篮球教练;去山西打街球,但那段时间的一系列经历让他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玩弄的猴子”。

渐渐地,篮球退出了他的生活。他不再穿篮球鞋,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是一名篮球运动员。刚毕业时,那些老队友还能每月组织一场五对五的比赛。如今大家都有了自己的事业,聚在一起打球的机会越来越少。上一次他们打球还是在“新冠”疫情爆发之前。

即便有比赛,他也不能再像小学时那样整天玩,因为体能已经跟不上。现在他更喜欢跑步,强度不大,却能让他“大汗淋漓”,对保持身材很有帮助。跑完步洗完澡,他就在桌上放一盘咸菜,放一部热门电影,自己喝到半醒半醉,才倒头睡去。

结尾

暑假的一个傍晚,他试图去小区的篮球场寻找昔日的记忆,却发现当年一起打篮球的“老篮筐”全都不见了,球场上只有新面孔,连地面、篮球架都是新的。

刘超后来成了叛逆的少年,如今已婚有子。“我现在太胖了,不想再打篮球了。”

齐爸爸还是坚持看比赛,偶尔也会发微信语音和齐俊杰交流,但是齐俊杰可能没法跟他说话,因为基本不怎么看比赛。

至于老A,齐俊杰在事发七年后的暑假再次见到他。他头发凌乱,掉了很多,完全是个老人了。他还在领着一帮小队员,端茶送水,“但那个大厅不让抽烟,他抽不了。”从此,齐俊杰再也没见过他。

阜新篮球学校的齐俊杰主教练在狭小的宿舍里,与二十多个赤裸上身的青少年挤在一起,对他们说了两句话。

第一个是:“以后你们上班,想接球也不一定能接住,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能让球自动滚到脚边的人。”第二个是:“把肚子练成一层皮,然后光着胸脯过来,你看看有的,肚子都连在一起了。”

齐俊杰感到惭愧,自己没能变成一个能让球自动滚到脚边的人,也没能控制好体重,肚子也从“一层皮”退化成了“一块皮”。但他表示,当他拿起球走上球场投进人生中第一个篮筐时,感觉和小时候一样,每一处肢体、每一个毛孔都感觉无比舒服。

说话间,齐俊杰拿起面前的高脚杯,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。

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无力的故事,因为故事里没有人是错的,但是却凭空出现了一个充满遗憾的青春和一段荒诞的岁月。

他突然想起自己高考时,篮球跑得总是不达标,爸爸就骂他(也是开玩笑),“你真是个笨蛋,完蛋了。”齐俊杰引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反驳:“爸,我小时候很喜欢打篮球,你没好好训练我,你曾折断过我的翅膀,现在还怪我不会飞。”

看到同学杨昊哲、刘毅在CBA赛场上奔跑的样子,他心里总是有些难受,觉得如果父母当初支持他打篮球,他或许不会比他们差,“甚至可能比他们更好”。

“现在真的后悔了,想想都觉得难过,每年回家都会跟父母说这件事,一言不合就吵架。”齐俊杰仰头仰天怒吼,“这两年我说话不多,因为他们的价值观就在那里,很难改变,他们也不容易。我现在能比较客观的看待这件事了,因为各种原因,没几个人能从中走出来。”

父母总是告诉他:“等你有了孩子,你就会明白的。”他告诉父母:“如果我将来有孩子,我一定会让他们坚持自己的热情。我就是那样的人,我知道失去自己热爱的东西是什么感觉。”

如果忽略这点小遗憾,其实现在的齐俊杰过得还不错,在北京有稳定的工作,有空还可以跟老队友出去喝酒,暂时不考虑未来,只活在当下,有篮球没篮球又有什么关系呢?

采访后,齐吉(Qi )准备去跑步。河上,很快就消失在巨大的夜晚。

就像20年前一样,运动仍然是他一生中必不可少的部分,不同之处在于,现在他不再手中拿着篮球。

注意:Qi 和Liu Chao是假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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